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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文道向蘋果日報辭筆一文,已經顯出他辭筆的兩大理由。他顯然不知道什麼是「黃色經濟圈」,錯把勇武裝修納入「經濟圈」的一環,而忽略了經濟圈只是指消費習慣及罷買。他也顯然不知道,為什麼現在的左翼,會默許「裝修」、「勇武」等等行動存在。
理由很簡單,如果有一個人發表任何我不同意的觀點,我該做的事情,難道不是該和他在言論的平臺上討論爭辯?我怎麼能夠因為他的政治立場和我不同,就跑去打砸他開的店鋪?如果黃絲可以容許這等「勇武」,那在道理上是否也能理解黃店被藍絲破壞?當然我也很清楚,這種話在今天有多麼令人討厭。
為什麼左翼會容忍「裝修」或「勇武」存在?和某些觀點相反,我不認為這個是源於左翼恐懼分化以後的撕裂。與其說是「容忍」,還不如說,是一種「同情」。
事實是,傳統抗爭手法——例如示威遊行、絕食、集會、甚至乎選舉 ——有著強烈的限制,甚至乎被覺得是效果有限。無計可施之下,情況又越漸轉差,自然有人希望跳出傳統抗爭的光譜,希望找到新的手段。那種新的手段,也就是現在所謂的「勇武」,與及「裝修」。
講不過人就打當然很難接受。可是,當你意識到現在有一群青年人願意犧牲自己,將自己在往後十多年的青春歲月和安危作為賭注,而事實也是和理非的抗爭並不足以推動香港政府回應,普遍的和理非其實很難譴責,遑論與勇武割席。
而更重要的是,你會逐漸地意識到辯論的無效。那群看似要發出觀點,企圖讓你回應的官員、藍絲或政府支持者,或者會擺出一副看似要辯論的姿態。但沒有人有意與你辯論,遑論改變自己立場,而只願意耍無賴。同樣地,警察每日四點召開記者會,或韓國瑜在政見辯論會上泛泛而談,會讓你覺得這群人看似回應,但言辭空廢;其發言的理由,並不在於挑起論辯,或企圖回應,而在於讓支持者滿意,擺出一副每天都在辛勤工作處理事態的形象。
如此只有表象,只有能指而沒有所指,正好是道長熟悉的布希亞論證多次的超真實(Hyperreality)。借用道長自己的講法:「最後這個階段就是我們這個時代了,一切皆是擬仿,再無任何真實可言。」 讀到這裡,難道道長還想要和擺出這種姿態的人物去「和他在言論的平臺上討論爭辯」嗎?
而且,更為現實的問題是,當對方都已經用槍指著街頭抗爭的市民,這時候還繼續說要「辯論」或「公共討論」,難免太脫節了。這除了讓人以為,左翼唯一會做的就是公共討論,還會讓人產生這樣的疑問:以為對方想要參加辯論,覺得對方也會玩你的遊戲,進入你的戰場裡以你的戰鬥方式決勝負,會不會是把自己看得太高,或把對方看得太高呢?